邹国相: 一个世界语者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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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世界语者的人生路

                             ---悼念李士俊先生

                                       

                                  邹国相

                                 

   2012年11月10日, 中国报道杂志社副总编辑和译审、世界语翻译家、国际世界语学院院士、我国著名世界语者李士俊先生与世长辞了。14日上午举行遗体告别时, 我将一枝鲜菊放在他的脚下, 心里十分悲痛, 还有点凄凉。虽说人生总有一死, 这是不可违逆的自然规律, 但这使我回忆起他走过的含辛茹苦、多受磨难的世界语之路。

   1957年年底, 我来到中国报道社(全国世协)工作。当时李士俊先生是一位精力充沛、年轻有为的世界语工作者。我与他做邻居十几年, 同事五十多年。他住在我楼下, 一间长条形的房间, 三分之二处加了隔断, 十分阴暗, 尤其里间特别潮湿，不见天日。当时家境非常不好: 爱人由于受过刺激而患上了精神病, 久治无效, 多为夜间犯病, 使他几乎不能入睡, 几十年如此, 谁能忍受这么大的折磨? 生活也不富裕, 有3个孩子, 一个人工资要供养全家, 省吃俭用。他会使缝纫机, 经常给自己和孩子缝补衣服，买米买面全家都靠他一个人, 真不容易。但他从不因家务事影响工作。

   工作环境总的来说是好的。世界语者之间和谐融洽, 努力工作, 一心办好刊物，出好书。但60-70年代, “左”倾思想严重, 有的领导对世界语有偏见, 认为世界语者右, 因此总有一种政治阴影笼罩在世界语工作者的头上。还有一件事让我难忘。我1965年“四清”回来后, 听说李士俊写了一首“反”诗，至今我也不知道它的内容和来龙去脉。据说, 当时中央机关干部去北京郊区帮助农民干活除草。回来后, 号召大家写心得感想, 李士俊为墙报写了一首“除草小唱”，描写野草丛生, 拉拉藤子缠绕, 结成联盟, 斩不断割不折。因此有人说, 这是影射“党”组织。这个沉重的包袱让她背着多年, 精神十分压抑。 “文革”时, 他也受到了世界语“黑线”的冲击。但他是一位坚定的世界语者，仍默默地完成大量的翻译任务。 对他来说，只要让他搞世界语工作，能实现他的人生世界语理想, 从不计较任何个人得失。

   他的学习和钻研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他1923年生于河北省安国县一个贫困家庭。早年家乡沦陷，他中断读书，和几个同学流亡各地，最后1939年来到成都。他听说世界语是全世界通用的拉丁化，于是他买了一本《世界语月通》，读后对世界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40年，他看到重庆世界语函授学社的招生广告。后来他回忆报名参加学社的情景说：“我们（四人）都是来自沦陷区的流亡学生，每月只能领到5元的‘贷学金’，哪里有钱缴纳学费呢？好不容易我们凑了5元钱，给学社写了封信。说明我们无力支付学费，请允许缴一份学费，请接受我们入学 … 学社不仅接受我们入学 … 而且发给了4份学习材料。”他就这样学起世界语来。之后，他患上了肺结核，成都圣修医院以慈善的名义接受他住了院。大夫说：他顶多再活两年。这是他结识了世界语者许寿真同志，不久许也住了医院，而且每天给住院的世界语者上1-2个小时课。许寿真还鼓励李士俊说：“要顽强地活下去！”。李后来说：“是世界语给了我顽强乐观的精神，是世界语救了我的命， 是世界语让我活到今天。”从学习世界语那天起, 他就把世界语看成是他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管寒冬酷暑, 还是急风暴雨, 他都痴心不变，只想学好世界语。为了读一本《世界语诗选》，他曾买旧钢板，用铁笔刻写蜡纸，并把它印制出来。他一生读了许多世界语名著, 如: 《世界语基础文选》、《柴门霍夫演讲集》、《神曲》、《哈姆雷特》、《安徒生童话》、《上尉的女儿》、《父与子》、《屠格涅夫散文集》、《往何处去》、《法老》、《勇敢的约翰》、《列宁主义的基础》、《牺牲者》等。他喜欢诗歌，能熟练地背诵不少世界语名诗。他每读一本书都择抄范句、好的表现法，写心得笔记，就这样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积沙成山，最后成了名副其实的世界语翻译家。

   在为《中国报道》翻译、改稿、定稿工作中，他不仅世界语水平高，而且他完成的数量远远超过别人。如有紧急任务时，多数交给他去完成，总是任劳任怨，从不推辞。他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如遇到文学、诗歌、戏曲、歌曲翻译时，也要交给他去完成。他有个良好的作风，数十年如一日，坚持记工作日记；不论骑自行车上班还是坐公共汽车办事，随时随地把想到的和遇到的世界语翻译中的问题记在小纸条上，放在口袋里，想办法去解决。

   解放前，李士俊多年在成都从事世界语活动。他和许寿真等人组织成立函授学社成都分社， 举办世界语展览，创建成都世界语者协会等。到北京后，他积极参加各项世界语活动。特别退休以后，有会必到，踊跃发言，风雨无阻。此外，他多年从事世界语教学工作，为我国世界语专业单位和世运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世界语人才，提供了新生力量，为推动我国世界语教学和世运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改革开放、解放思想的阳光驱散了他多年心里的阴影，完全焕发出他的激情，充分发挥出他的潜力。他继续日以继夜、废寝忘食，为我国世界语对外宣传工作奉献力量。他退休后，完成了几部书稿的翻译工作。其间，我有一次去拜访他，劝他要保重身体，他说：“人生只有一次，世界语者应创造自己的价值，不能浪费时间。”他的兴趣是什么？他的激情是什么？他的理想是什么？----世界语。他由衷地热爱世界语，追求世界语，实践世界语。他半个多世纪的心血、汗水、智慧和毅力铸造成了自己的世界语丰碑。他给我们留下了无价的世界语精神财富，这就是：《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四世同堂》、《聊斋志异》、《寒夜》、《子夜》、《春天里的秋天》、《阿诗玛》、《孔雀东南飞》、《配图古诗选》、《世界语小诗111首》、《世界语歌曲集》、《世界语自修课本》等等。这是对我国世界语对外宣传事业，对我国世界语翻译工作，对我国世界语运动的巨大贡献。

   李士俊先生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荣获中国翻译协会颁发的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荣获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颁发的世界语运动终身成就奖，是当之无愧的。这是李士俊先生的骄傲，也是我国世界语者的骄傲。

   李士俊先生为世界语事业顽强拼搏的精神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