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好不如心好

Miaohui

　　命好不如心好
　　今天是我亲爱的奶奶107岁的生日，她在十几年前安静地离开了我们。所以我想写写她坎坷的人生经历。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份回忆，对于其他世友来说，是对生命和命运的重新认识。
　　按我奶奶最早的回忆，她4岁时全家人穿过雁门关迁入我们现在的家乡－－五台山附近定居。她爷爷用扁担挑起了她们的全部家当，她父亲用一辆独轮车运载着家人。家人中只有她大姐跟在她父亲后面徒步，她被母亲抱在怀中与姐姐和哥哥一起坐在父亲的独轮车上。当时她只有四岁，但那一幕却在她幼小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经常跟我们讲到此事。
　　她的爷爷和父亲原来是生意人，来我们家乡定居后，成了农民。她的父亲以博学和多才多艺而闻名。他是一名秀才，以擅长经商、医学和算命。尽管如此，却没有学会养家，家里过得一贫如洗。故事就从她父亲给家人算命开始吧！
　　我奶奶七岁时，她父亲有一天心血来潮给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算起命来。她兄弟姐妹的命运要好一些，她两个姐姐命是最好嫁在富人家，而她的命是最苦的。她将会遭受终生受贫、中年守寡、老丧子，最后无援无靠，会死得很凄惨。听到这些，我奶奶爬在了地上长时间号啕痛哭。这时她父亲温柔地告诉她：“听我说，乖乖，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如果你能用恒心作好人好事而不伤害人，你的命运就不会比你的兄弟姐妹差。”她把父亲的劝告牢牢地记在心里，并在她的整个人生中，身体力行，用她的人生经历证明了父亲教育的正确性，同样，这也是她口头禅“命好不如心好”的真实写照。
　　她十一岁时，由于贫穷，她父母把她嫁给了只有一个寡妇母亲和一对儿女的农民家庭。在以前的贫穿时期，这样的童婚现象是很普遍的。我爷爷比我奶奶大一岁，并且几乎每天打骂来侍候她。后来，她婆婆失望地发现，我爷爷好吃懒做，根本没能力养家。便将编苇席的手艺教给了我奶奶。她婆婆在年轻时便守寡，是完全靠编织苇席的手艺来养家的。我曾祖父英年早世的事，我曾以保护动物主题，写进了我的世界语博客。
　　当我爷爷长大成人后，他成了当地有名的懒汉。有次一位邻居跟我讲起他来，说到：“你爷爷呀，经常等邻居刚开门便来串门，甚至不管人家是否全部起了床。他会一直坐在那里闲聊到吃早饭。一吃过早饭，他便为了躲避家里该做的事情，又溜了出来了。他通常会在全村不同的人家串门。这样，家里人即使有事找他帮忙，也很难找到。据人们的记忆，他仅勤快过一次，使大家都吃惊。有天一吃过早饭，他便扛着锄头下了地，很吃惊。后来有人来跟他债，好不容易从地里将他找到，却发现他锄地只锄地边，将四周锄过后，躺在中间，头枕着锄头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原来他大清早出门是为了躲债。”
　　得不到我爷爷的帮助，我奶奶只好用自己的手艺养活家庭。干完自己家的家务和农活，总是尽可能热心帮助别人所以在村子里很受大家的喜欢。他们第二个儿子出生后，我爷爷不幸地手上害了疮。在实在无法治愈的情况下，他只好抽鸦片止痛。几年后，虽然有位大夫将他治好了，但他的烟瘾却戒不掉了。虽然家里一贫如洗，但他还要尽找可能钱为抽鸦片。实在从家里找不出钱来，他就把家里的财产拿出去变卖，或者为要私钱痛打我奶奶。他成了家里公认的小偷，所有家里人都把能卖的值钱东西藏起来，不让他看见。邻居对他很放心，因为他只偷自己，从不偷别人。甚至他躲在别人家时，别人可以将门户交给我爷爷，而他们放心地外出做事。这样的事事一直持续到抗日战争。一次为了挣钱抽鸦片，他受雇去支前时，却被日军所杀害。我爷爷死后，我奶奶便与婆婆和两个儿子生活在一起。当她穷得无法维持这个家庭生计时，只好离开婆婆嫁到不远的邻村里。虽然她婆婆有一个在邻村富人家做小妾的女儿，却得不到女儿的照顾。有一次，她到她女儿家住了几天。虽然每天像丫环做事，但是最终因为她年纪太大，干不了太多的活，被女婿赶出来了。我奶奶即使在改嫁后，并没有放弃赡养她婆婆的责任。她每次回来看婆婆时，总要给老人送钱送粮食，帮老人维持生活。如果我奶奶因为事忙不能及时了看她婆婆，她婆婆就只好靠变卖家里的东西活。我奶奶回来看她婆婆时，就习惯把卖出去的东西再从买主手中买回来。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从可怜老人手中买来的东西不会用得长久，而且我奶奶给他们的价格会比她婆婆的要价要高一些。因此每当老人需要帮助时，所有人都很乐意买她的东西。两年后，我奶奶的第二个丈夫去世，没留下子息，她便将第二个丈夫所有的财产出卖，回到她婆婆的身边。她就这样象亲生女儿一样尽心地服侍她婆婆，直到为老人送终。她婆婆经常对她说：“我有亲生女儿，但没得到她一点儿好处，而你只是我的儿媳，却比我女儿还照顾我，所以你在晚年也会有个好儿媳。”事实也果然，我妈一过门，就象女儿一样孝顺我奶奶。我奶奶便将她婆婆临终前的预言同样转告我的母亲，事实上我奶奶晚年的安乐，我的父母同样也享受着。
　　我从小时在我奶奶身边长大。在我的记忆里，村里所有人都很尊重我奶奶，平常在她身边经常会围着几个女人。如果夫妻邻里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们总会找我奶奶请求调解。即使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也会找我奶奶诉说。经过我奶奶的互相调解，他们的怨恨往往会转成友谊。所以我奶奶被村上戏称为“妇联主任”，而真正的妇联主任却被“挂”了起来。
　　在我叔叔结婚后，与我婶婶相处得不和谐。我婶婶就经常把对我叔叔的怨气发泄到了我奶奶的身上。但我奶奶总会像慈母一样承受一切。也有些人会为我奶奶抱不平， 我奶奶总是告诉他们：“我二媳妇还是个孩子，当她长大后会知道好坏的。”果然，在我叔叔突然病故后，我婶婶改嫁到邻村，有了第二个婆婆。那时她才体会到我奶奶母亲般的爱，便时常回来看我奶奶。如果有人给她一些顺口的东西，她总会步行几里送给我奶奶品尝。
　　在我叔叔去世后，我奶奶承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打击。直到她90岁时，开始跟着我一起学佛念佛后，才将这种老年丧子的痛苦转化为念佛求生净土的动力。在这几年前，我就开始修学佛法并渐渐地享受到精神上的平静和内心的安宁，于是便劝她念佛。她经常说，她在晚年享受了很大的幸福，也得到了家人和政府很好的照顾。按照她以前的命运，她不会留有子息，而且生活得很艰难。但现在她虽然失去了小儿子，但还有留有大儿子、孝顺女儿般的儿媳和成群的孙子。虽然我爷爷在世时，只欺负她没帮过她，但由于她是烈士家属，她得到了政府的补助金，她变相也享受了他的帮助。而她的两个姐姐，虽然都嫁到大户人家，但结果都是很早就病死的。这就是她一行生善的结果。她完全赞同我出家一心修学佛法并用自己最大能力帮助他人的心愿。她常说，人生痛苦，还是出家修行好。在我出家后不久，她老人家身无病痛，平静而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按照佛法的道理，今生我们享受的是前世行为的结果。同时，我们用现在的行为也会感未来的果。我奶奶的人生经历就是对这个道理很好的证明。   
　　（注：这份资料是三年前与国外世界语朋友谈到人生与命运时用世界语发表在我的世界语博客上的，那天正好是我奶奶的生日。后来，虽然屡次谈到同类话题时常对朋友们提到此事，但因为我的汉语写作能力不高，一直没有整理成文。最近请铁佛寺学世界语的宗丽和妙华两位居士翻译成汉语，正好满足这方面的需求。欢迎大家就此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