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到UEA的机关刊物Esperanto，2015年1月号，封面是一百一十年前召开的第一届国际世界语大会（Universala Kongreso, UK）的“老照片”，我想到，今年的第一百届UK将在法国Lillo召开，就是第一届UK召开城市Bulonjo ĉe maro邻近城市。由于我没有可能出席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好奇心促使我急忙打开杂志，看看有关会议筹备的报道。在第十三页，我见到一组老照片，右边中间的那一幅，立即引起我的注意，照片下的解说词是：1929 Budapeŝto: la kandidatinoj por “Fraŭlino Esperanto”; en la mezo la elektita Veronika Eksta el Estonio（1929年布达佩斯：“世界语小姐”候选人，中立者是当选的来自爱沙尼亚的维洛尼卡·艾可斯塔）
看到照片里身着民族服装，换发着青春魅力的“Miss. Esperanto”Veronika Eksta小姐修长的身影，我不禁想起有关她和匈牙利世界语者保罗·托尔那伊（Paŭlo Tolnai）那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还得从我的那位匈牙利友人karmemora Ada Csiszar说起。1996年，她编写了一本小书，书名是Andreo Cseh la “gaja stelo” kiel “edzperanto”（《安德列·崔，“快乐之星”成了男方代理人》）, 书的扉页上，在书名下面，加了一句：Historio de romantika amo（浪漫的爱情故事）。 这本书出版后，Ada寄赠给我一本，收到后，就兴致勃勃地读了一遍，脑子里留有印象，因此，这次在杂志上看到照片，我马上就想到这本书和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1929年第十六届UK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召开，参加会议的有一千二百多人，其中有柴门霍夫家的Lidja Zamenhof和Feliks Zamenhof，而那位被卡洛采（K. Kalocsay）写诗称为“快乐之星”（gaja stelo）的世界语教育家，“崔氏教学法”（Ĉe-metodo）创始人安德烈·崔（Andreo Ĉe）提前在五月份来到布达佩斯，应邀参与会议筹备工作和为第一次在大会期间举办国际世界语教师讲习班做准备。在LKK工作这段时间里，他同筹备会议的匈牙利世界语者保罗·托尔那伊（Paŭlo Tolnai）成为知心的朋友。 这次大会期间，举办了“世界语小姐”的选美比赛。“8月4日，星期日，世界语国度里第一次选美比赛在化装舞会内举行，来自三十六个国家的一百名小姐在由五名杰出的匈牙利作家和十名国外世界语者组成的评审团面前走过。”（Dimanĉe, la 4a de aŭgusto en la kadro de kostumbalo okazis belec-konkurso, la unua en Esperantio. El tridekses landoj cent fraŭlinoj preterpaŝis antaŭ la Juĝantaro konsistanta el kvin eminentaj hungaraj verkistoj kaj dek esp-istoj eksterlandaj.）经过评选，当选“世界语小姐”的爱沙尼亚的维洛尼卡·艾可斯塔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接过奖品——一个漂亮的布娃娃。新闻记者现场采访，在报纸上给予报道。有篇报道中说，维洛尼卡拒绝同电影制片人和导演见面，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愿意当演员。”（Mi ne volas fariĝi aktorino）记者还调侃地说：“这对她来说可真遗憾。可是有谁知道呢？似乎是她会嫁给一个勇敢的卖鱼人，生一大堆孩子，在远在北方那个家庭的生活里，她会找到幸福。”（Domaĝe pri ŝi. Sed kiu scias? Verŝajne ŝi edziniĝos al iu brava fiŝvendisto, naskos infanojn, kaj en la familia vivo, en la alta Nordo trovos ŝi la feliĉon.）⑴
这位爱沙尼亚姑娘美好的形象，在大会期间，深深地潜入到大会组委会秘书长保罗·托尔那伊（Paŭlo Tolnai）的心田，他爱上了她。会议期间，他们有过交往，成为朋友，但是保罗没有找到向她表白心曲的机会。会议结束了，在维洛尼卡返回爱沙尼亚之前，保罗约会她在公园见面，想当面向她求婚。可是陪同她来约会的还有一群爱沙尼亚的姑娘！保罗的计划落空了。 大会结束后，安德烈·崔到爱沙尼亚的首都塔林主持一个世界语进修班，维洛尼卡的家也在塔林。于是，保罗就委托安德烈·崔向自己的心上人转达这份情意——崔就成了他求婚的“男方代理人”——edzperanto！ 姑娘也爱上了保罗。但是，在他们的爱情向婚姻发展的路上，有一个障碍：保罗是犹太人，信奉犹太教。在布达佩斯，他迟疑过，没有机会说明。而维洛尼卡一家是信奉天主教的波兰人，她的母亲还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保罗把自己的心结向崔合盘托出，他在1929年8月19日给崔的信中写道：“（与维洛尼卡告别后的）那几天里，我很不安。我等待她第一封信的口气。它终于来了，来得不是很快，但口气是出乎意料的温暖。”（La sekvantaj tagoj por mi estis maltrankvilaj. Mi atendis la tonon de ŝia unua letero. Ĝi fine alvenis, ne tre rapide, sed ĝia tono estis surprize varma.）保罗写到，他本人最大的顾虑是如何说服自己的父亲。⑵ 安德烈·崔在塔林收到保罗的信，他同情自己的朋友，尽量想办法帮助他们促成这段姻缘，1929年9月5日他给保罗的信里写到：“我向维洛尼卡转达你的致意和交给她那个盒子。她感谢。她用对你真诚情感的话使我感到荣幸（我祝贺你！），但她是不幸的，因为她的母亲，那位信奉天主教的波兰女人（维洛尼卡也是天主教徒），发觉你的宗教差异是严重的障碍。那么，现在明智一些，找出解决的办法。”（Al Veroĉka mi transdonis vian saluton kaj la skatolon. Ŝi dankas. Ŝi honoris min per sincera parolo pri sia simpatio al vi (mi gratulas al vi!), sed ŝi estas malfeliĉa, ĉar la patrino, kiu estas katolika polino (ankaŭ Veroĉka estas katoliko), trovas vian religian diversecon grava malhelpaĵo. Do, estu nun saĝa kaj trovu solvon.）⑶ 安德烈·崔本人就是一位天主教牧师。他去拜访维洛尼卡的母亲，说服她打消对匈牙利犹太人的偏见。而宗教方面问题，由他出面帮助解决。崔也专门去拜访了当地教会，商量解决办法。教区牧师同意出面请求罗马教皇恩准。
Andreo Cseh 1929年9月22日，安德烈写信告诉保罗，他拜访维洛尼卡的母亲，商谈有了好的结果。“我建议，她不要比教皇还教皇（那样严苛），而是接受教会条例指出的那些可能。如果教会能够满意某种安排，那她也该满意。”（Mi proponis al ŝi ne esti pli papa ol papo, sed akceptu tiujn eblecojn, kiujn la ekleziaj leĝoj prezentas. Kaj se la eklezio kontentiĝas per ia aranĝo, kontentigu ankaŭ ŝi.）他的建议是：“1， 他（指保罗）不妨碍妻子的宗教活动；2，他们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将信奉天主教。” (1，Li ne malhelpos la ekzercadon de la religio al la edzino, 2, la infanoj ambaŭseksaj estos katolikaj.）此外，婚礼在塔林的天主教堂举行。⑷ 在安德烈·崔的帮助下这个严重障碍得到解除，保罗也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崔建议保罗到爱沙尼亚去拜访维洛尼卡的母亲，并且在信里详细介绍如何办理签证，途经几个国家，怎么走，有哪些火车的车次等。保罗也做了准备。安德烈·崔真是一位热心助人为乐的“天主”的使徒和柴门霍夫的信徒！ 可是这个故事并没有完美的结局。 维洛尼卡的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四个孩子，都是女孩，靠微薄的抚恤金过活。他们的家庭不富裕，过着简朴的日子。保罗也没有嫌贫爱富，只是说她们没有债务就很好了。但是维洛尼卡要工作，帮助母亲养家糊口。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她结婚后，要迁居到匈牙利，就得放弃这份工作。而她的母亲患病了，日子过得很艰难。维洛尼卡要把自己的这份工作交给妹妹，安德烈也帮忙找熟人疏通（爱沙尼亚某部长的夫人是他的世界语学生）。可是那时的就业形势很不乐观，母亲的病情愈来愈重，家里实在需要她的这份薪水，维洛尼卡始终无法离家去匈牙利，他们的婚期也一拖再拖。 保罗已是“人到中年”，他失去了希望。1931他同年轻、热情的世界语者Rozinjo Gondor结婚了，她也参加过1929年UK的筹备工作，是崔氏的朋友，也是崔氏教学法的信徒。他们和谐的家庭生活继续到1944年。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保罗进了劳动营，也是犹太人的Rozinjo Gondor被纳粹关进奥地利的一座犹太妇女集中营——再也没有回来！ 1946年，保罗同Rozinjo的妹妹Elizabeto结婚，这也是Rozinjo生前的建议（“Paŭlo, se mi mortos, edziĝu, nur al Elinjo.”）。Elinjo虽然不是世界语者，但很赞同世界语，是她保存着保罗与崔的这些信件。她也善解人意，同意保罗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做客塔林，几次同维洛尼卡会面。 保罗·托尔那伊（Paŭlo Tolnai）出生于1891年，匈牙利人，和巴基（J. Baghy）同龄，也是在战俘营里度过了六年蹉跎岁月（1915-1921），学会了俄语。1944年成为商人，后来当过俄语翻译，在布达佩斯一家国家出版社当编辑。他1926年学习世界语，开办过世界语讲习班，也为盲人办过讲习班。1928-1929他是匈牙利世界语协会的秘书长。保罗1957年退休，1971年病逝，没有子女。⑸ 出生在1902年的维洛尼卡，一直生活在爱沙尼亚的塔林，于1991年去世，终身未嫁，享年89岁。⑹ 保罗生前把他同安德烈的有关这段爱情的信件，像财宝一样地保存着。他的遗孀Elinjo在他死后，也一直珍藏着这些信，玫瑰色卷宗的封面上，是保罗写的： “Mi volas gardi por la estonteco” 他成功了！ Ada Csiszar是Elizabeto的同事，得到Elinjo的信赖，能够阅读到表现这段感人的爱情、友情故事的信件，1988年Elinjo 逝世后，Ada Csiszar把信件整理出来，为了纪念这个故事里三位主人公里的一位，安德烈·崔诞辰100周年（1995），编印了这本小书。
安德烈·崔是世界语运动史上，有着突出贡献的人物，他1895年出生在特兰斯瓦尼亚（Transvanio）的Ludus（现属罗马尼亚）。1911年学习世界语，1919年开始当牧师。1920年主持第一个“崔氏讲习班”（Ĉe-kurso），1930年移居荷兰海牙，创办国际世界语学院，Internacia Esp-Instituto de Haag（IEI）。1979年病逝于海牙。⑺ 而这个故事和它的三位主人公，都走进了世界语运动的历史。
⑴ Ada Csiszar: Andreo Cseh la “Gaja Stelo” kiel “Edzperanto”, Budapeŝto, 1996, p.5-6 ⑵ same ⑴, p.15 ⑶ same ⑴, p.17 ⑷ same ⑴, p.22 ⑸ same ⑴, p.10 ⑹ same ⑴, p.50-52 ⑺ vd. Ed Borsboom: Vivo de Andreo Cseh, IEI, 2003, p.297
石成泰 2015-2-5，大庆 | 
发表于 2015-2-14 14:35: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