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话18、Hajpin Li的愿望

anniespera

Hajpin Li是韩国世界语运动的先驱者之一，除了这个名字李海平之外，我国世界语者也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李在贤。因为他同安偶生一样，青少年时代，也是在中国度过的。

陈原同志（1918-2004）给《世界》杂志写的那组文章“我怀念他们……”里，也有怀念他的一篇。⑴ 陈原的文章，是从1990年夏天，他收到李在贤的一本赠书写起，回忆他们在青年时代结识的往事。那本赠书是李在贤用世界语翻译的一本文集，书名是：Koreaj eseoj noveloj kaj popolrakontoj（朝鲜散文、小说和民间故事集），是韩国世界语协会为了纪念世界语诞生一百周年（1887-1987）在1987年7月出版的。在这本文集里，除了他自己用世界语写的作品六篇外，收有他翻译的朝鲜作家写的五个短篇小说，十篇散文和五篇民间故事。这几篇小说，都是反映朝鲜族人民现实生活的优秀之作，译文也流畅优雅。其中一篇《秃山》（Kalva monto）的背景，是写我国东北偏僻的山村里，朝鲜族移民的故事，反映了日本侵占朝鲜和我国东北时期那里人民的苦难生活。也为日本帝国主义实施为侵略战争服务的向我国东北殖民的政策，提供感性的历史资料。

他的这本集子，是为了实现他的一个愿望而编辑的。他在本书的序言里说：

Estis mia longa deziro vidi la aperon de Korea Antologio. Mi ankoraŭ deziras vidi ĝin antaŭ ol la sorto forprenos mian lastan spiron.（看到《朝鲜文选》出版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我还希望能在命运夺走我最后一口气之前见到它。）⑵

说到“文选”（Antologio），应该解释几句。按照NPIV给的定义，antologio: Kolekto de mallongaj aŭ mallongigitaj prozoj aŭ poeziaj pecoj, kompilitaj el beletra vidpunkto（“文选”是按照纯文艺观点编辑的短的或删节成短的散文或诗歌作品的结集）。早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布达佩斯流派（Budapeŝta skolo）的世界语作家们就提出编辑出版各国“文选”的计划，号召各国世界语者合作编辑出版各国的文选，得到世界各地世界语者的赞同和响应。最早出版的是西班牙的Kataluna Antologio, 接着Hungara Antologio, Ĉeĥa Antologio和Estona Antologio等陆续出版。“文选”按照文学史顺序，收入本国优秀文学作品的世界语译文。这是世界语文化史上一个重大的举措。当时我国世界语先驱者们，也积极响应。方善境（Tikos）先生利用编辑《东方呼声》（Voĉoj el Oriento）杂志通联比较便利的条件，邀请徐声越先生翻译我国古典和现代诗歌，安偶生翻译鲁迅的小说，旨在编辑出版《中国文选》（Ĉina Antologio）。那时也在中国参加抗日救亡运动的李在贤先生，就有了要编辑出版《朝鲜文选》的愿望——三十年代，他是经常同安偶生在一起的。

陈原同志回忆，1934-35年间，李在贤是同安偶生一起到广州的，他们住在廉价的学生公寓，一起参加中山大学学生的世界语活动（他也是在这时学会世界语的）。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李在贤就没有再参加他们的活动。

李在贤1917年出生在韩国首尔（汉城）一个官员家庭。日本帝国主义把朝鲜沦为殖民地后，1920（他才3岁）年李氏一家也流亡到中国，他的父亲也在金九领导的，流亡在中国的朝鲜临时政府工作。他的少年和青年时代是在中国度过的，受到较为完整的教育，1935-1936年他在广州中山大学就读。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二十岁的李在贤投笔从戎，没有完成大学学业。此后，他作为国军的一名军官，转战在中国的抗日战场上。“就是在可怕的苦难和残酷的战斗中，他也没有一时一刻忽略我们语言的研习，无论是在山上，在田间，在河上，无论在哪儿，他都在一个字接一个字，一句话接一句话地研习。（Sed dum la terura suferado kaj horora batalado, eĉ momenton li ne neglektis la studon de Nia lingvo. Sur la monto, en la kamparo, sur la rivero, kie ajn li estis, li studis vorton post vorto, frazon post frazo.）⑶

抗战胜利后，1946年李在贤回到自己的祖国。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他以韩国军官身份奔赴战场。1951-1957年，他应聘在美国CIA的韩国分支工作。1966-1970他应聘在越南一家美国建筑公司工作。1971-1975在越南的Han Yang建筑公司工作。1975年回到首尔，不久退休。但是他没有停止“为世界语”（por Esp-o）的工作。生活安定后，他编写了两部词典：《世朝词典》（Esp-Korea Vortaro,1969年出版）和《朝世词典》（Korea-Esperanto Vortaro,1982年出版），出任韩国世界语协会副主席。他也为刊物供稿，翻译韩国作家的小说。他说，还修改以前的译文旧稿。

李在贤1997年2月逝世，享年八十。*

他的原创作品里，有一篇写于1957年5月的Benita vespero（温馨的夜晚），是回忆他二十多年前在香港同匈牙利世界语者，《远东使者》（Orienta Kariero）编辑布劳恩（Braŭn）交往的往事，是我们今天了解这位用世界语宣传中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布劳恩不可多得的资料；而另一篇La lasta trajno（最后一趟列车）是写抗战时期，南京沦陷，流亡的朝鲜临时政府人员匆忙撤退的故事，更是有价值的史料！

他对“我们的语言”——世界语的深情，令人感动。他自己说：“De mia juna aĝo Esperanto estadas la norda stelo de mia vivovojo kaj la lumo en la malfacilaj tagoj. Mi kore dankas Esp-on. Mi sentas, ke mi devas redoni ion al Esp-o.

Kvankam mi foruzis la oran periodon de mia vivo sur la batalkampo, tamen de tiu tempo mia intereso pri literaturo kaj Esp-o neniam forlasis min. Intereso pri literaturo kaj Esp-o! Mi sentas ion, kaj mi provis knedi ion el la nebula intereso. De tempo al tempo mi tradukis koreajn literaturaĵojn kaj foje mem verkis en Esp-o.

Pasis pli ol 50 jaroj. Post la aĝo 70, nun mi sentas, ke mi devas kolekti ilin kaj redoni ĝin al Esp-o.”（从我少年时开始，世界语一直是我生活道路上的一颗北极星，是我在艰难岁月中的一线光明。我由衷地感谢世界语。我觉得，我应该向世界语还给一些什么。尽管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是在战场上度过的，然而对文学和世界语的兴趣从未离开过我。是对文学和世界语的兴趣！我感到了这，因为我竭力从朦胧的兴趣中培养一些什么。我时不时翻译一些朝鲜文学作品，有时自己也用世界语写写东西。50多年过去了。今天，已年过70，我觉得应当把这些译作荟集起来，还给世界语。）⑷ 这段话的译文出自陈原同志笔下。陈原在他的怀念文章最后说：“此刻，我不知道他爱的或恨的是什么，是社会主义，是民主主义，是民主社会主义，是社会民主主义，但是我相信他首先是一个爱国者，是一个意图奉献了自己给他所固执地信仰的理想的真实的人！”⑸

他的确值得我们尊敬，他的书也值得我们好好去读！

石成泰 2015-03-11，大庆

⑴ 陈原：《书和人和我》，三联书店，1994，p. 251-254

⑵ Hajpin Li: Koreaj eseoj noveloj kaj popolrakontoj, KEA, 1987, p. 1

⑶ same ⑵, p.5

⑷ same ⑵, p.1

⑸ same ⑴, p.256

* 感谢韩国李仲琦教授，为我们提供李在贤1946年返回首尔后的生活情况有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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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成泰：陈原汉译很精彩，那个saltomortalo是俄文词移植。jarango是楚克查语移植，类似蒙古包的海豹皮帐篷（原书有注）。